漢娜猶豫了一下,沒有說話。
她其實同意安娜的意見,但如果米亞真的能夠帶著大家一起走出這個近似是貧民窟的地方的話,那她覺得小小的褻瀆一下天主也沒有什么問題,他會寬恕他們的。
剩下的幾個家庭成員們神色各異,但是都保持了沉默,而諾伊爾這個名義上的一家之主則是摸了摸米亞的頭,“親愛的,做你想要做的事情。”
他已經成了一個廢物了,不能給家人更好的生活,但是這并不意味著他就會同樣禁錮其他家人們的思想,拖著他們的腿不讓他們繼續前進。
如果能夠搬出這里的話,他會很高興的。
安娜被全家人的態度給搞得很疲乏,完全不能理解他們現在的心態。明明之前去教堂的時候他們都很虔誠不是嗎
但最終,她還是沒有再說什么。
她的幾個孩子,最虔誠的都已經消失在了戰場上,留下的是那些在戰爭中跟戰后吃盡了苦頭的。而上帝從來沒有伸出手幫助過他們,即使她日夜跪在神像面前祈禱她的孩子能夠從戰場上平安歸來。
既然最反對這件事的安娜都閉口不言了,那其他的人當然也不會繼續在這件事上嘰嘰歪歪。甚至幾個小的孩子還幫米亞調配起來了顏料,讓她更方便作畫。
“我沒想到居然是妮娜教授的技能拯救了我們的財務情況。”安娜看著不斷的在畫布上面揮舞著畫筆的米亞有點兒發愣,“你知道的,那時候我一直覺得我們的經濟情況已經很不好了,再支撐這種奢侈的愛好真的很浪費。”
她的孩子里面,妮娜一直很偏愛米亞。
安娜不知道這是為什么,明明她的所有孩子們都有一頭金發跟一雙藍色的眼睛,為什么妮娜就格外的喜歡米亞她幾乎把自己所擁有的所有都給了米亞,不管是那些來自于宮廷的虛偽禮儀,還是她本身具有的能力。
就像是繪畫的技能,那時候戰爭剛剛結束,國內的經濟情況很糟糕,他們窮的要死,可是妮娜依然賣掉了自己僅剩下的一只戒指,換來了顏料跟畫布,來教導小小的米亞怎樣畫出那些美麗的景色。直到后來她再也沒有辦法用更多的東西換來顏料,自己的身體也慢慢的衰落,最終成為了一個一天里有大半的時間都在發呆的患病老人。
“也許是因為米亞更像她”諾伊爾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安娜說。
實際上,他并沒有從米亞的身上看出來太多妮娜的影子。這孩子長得一點兒都不像妮娜,也不像安娜,反倒是跟他有點兒像。剩下的那些,他猜應該是像安娜的父親,那個妮娜始終深愛的男人。
諾伊爾不知道當初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他問過安娜,可是安娜說過自己從小就被寄養在別的家庭中,是十歲之后才被母親接走,根本就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
他猜測這中間可能出了什么問題,也許那個男人死了,或者是出了什么事,所以妮娜才會帶著孩子離開自己的家鄉來到德國。但真相到底是什么隨著妮娜患上了現在這種不認人的毛病之后已經不會有人知道了。
“你可以說的直接一點兒。”安娜看了一眼諾伊爾,平靜的說。
她其實對這件事沒有別人想象的那么敏感。
十歲之前她都在俄羅斯的鄉下生活,是一個快樂的傻姑娘,十歲之后她突然之間有了一個母親,并且帶著她離開了家鄉,生活簡直就是完全變了一個樣子。但對于妮娜,她的感情既不強烈也不淡薄,只能說她們之間有著血緣的牽絆。而且妮娜也從來沒有對不起她,即使是在鄉下的那段時間里面,她也生活的很富足,沒缺過食物少過衣服,到了德國也沒有把她再丟給別人養育。后來戰爭爆發了之后她也努力的幫過忙,只是作用不大而已。
基本上,不管是跟妮娜有關的還是跟她那個身份不祥的父親有關的消息都沒有辦法刺激到她。
即使是米亞有可能長得像是她那位從來沒有見過的父親也一樣,這始終是她的女兒不是嗎
諾伊爾不說話了,只是輕輕的摟住了妻子的肩膀,拍了拍她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