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賈母對于其他事情,還可以勉強容忍,然而當日里珍珠的去世,卻是賈母心頭的一道傷疤。
這些年來,王氏這個蠢婦還一直看不上李紈,卻沒有想過李紈,真正該恨的,那也是她這個婆婆。
她一向看不上王氏,事事都在爺們上上心的樣子。
作為正妻,自然應該大度為上,那些妾室都是阿貓阿狗,想打發有的是手段,偏偏王氏那個蠢婦一直想不明白。
不但自己每日里,跟趙姨娘斗得雞飛狗跳,更是隨便插手珠兒的房中事。
當年珠兒剛剛娶妻,王氏不但看不上大孫媳婦,還覺得她老婆子,給珠兒的兩個丫鬟有問題,自己竟也送上兩個。
這年輕的孩子都跟個饞嘴貓似的,加上王氏送上的那兩個丫頭,又是沒經過調教的,根本不知道保養爺們。
時日長了,珠兒的身子自然如嬌弱,結果那一年科舉的時候,正是孫媳婦剛剛近六個月。
要她說,后院里這類爭風吃醋的,就該打出去。可是偏偏王氏那個蠢貨,竟然認為是她老婆子,想要扶植自己人,死活不同意。
她因不想讓珠兒壓力太大,便給王氏留了面子。未曾想,那個丫頭心大了,竟是用虎狼藥。
雖說把對方直接打死,然而珠兒的身子到底是落下來虛,等三天科舉出來,直接就暈倒了。
當時也是孫媳婦可憐,珠兒這一病,竟是瀝瀝拉拉十幾天。本以為如若是能夠得到中舉,也能使得心情好些,未必不能有個前程。
未曾想,珠兒時運不濟,竟是落榜。
這一下子,卻是使得珠兒的身子直接垮了,足足病了半年。
也是老國公保佑,最少讓珠兒親自看了眼,自己的孩子出生。
可惜的是蘭兒那孩子,生兒便上腹。如今王氏不看自己的毛病,還事事針對她們。
但凡有些好的,也不至于會鬧成這一些。
賈母想起這些,眼瞅著王氏心頭惱怒,縱然當日她哭得快要過去又如何,能換回她那么大的一個珠兒嗎
就算是將那幾個丫頭全打發了,又有何用事情已然不可挽回。
賈母想起往事,心中卻是對邢夫人更加偏向,至少這么多年來,邢夫人從未隨便插手賈璉的事情。
因此眼瞧著王氏和賈政、賈赦也心中不待見起來。
這會子讓她煩心之人終于離開,賈母這才心中安穩一些。
她直起身子,抬起頭,聽著外面的雨聲。
此時外面的瓢潑大雨,已然慢慢地轉小,然而仍舊是要比往常大上許多。
不知何時,被烏云遮住的月亮也露出一角,外面竟是不那么陰暗。
賈母聽著雨打房檐的聲音,忽然有些想要開窗。
“鴛鴦去把窗戶打開,我卻是想看看外面的雨。”賈母轉過頭,吩咐正在里間疊被的鴛鴦。
鴛鴦此時床鋪正鋪到一半,忽聽著賈母召喚,趕緊出來。
“老太太要看雨”她笑著詢問,先給賈母披上一件外衣,以防著如今打開窗戶,有斜風進來。
這才走到對面,將窗戶起開用窗簾桿支柱。
隨著窗戶被打開,先是雨聲變得更加清晰,隨后一股清涼之意襲來,其中帶著些許青草香氣。
這雨水輕輕灑灑,仿佛是將這世間所有的丑惡,都一一清洗。
賈母聽著雨聲,聞到這青草之氣,也覺得原本疼痛的額角放松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