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邢夫人不敢不答,忙說兩句好話然后追出去看著賈赦。
從王熙鳳生產到如今已經過去半個月,府上亂糟糟的事情幾乎都了了,但生氣的事不是那么容易過去,尤其賈璉那個拿到手的實缺,還沒捂熱乎又送出去,賈母每次想起來都肉疼。偏偏還有那種不懂事的來安慰,說不過是個六品,沒了就沒了,氣得賈母更想抄拐杖打出去。
眼下看著的確是六品,可等賈璉做上幾年,再尋人脈調職或調回京,少說能升兩級,那還是六品的事賈政倒是五品,可在五品上待了十幾年,才從從五品升到正五品,想再升半級怕是比登天還難。
越琢磨越感覺這個官職丟得虧,賈母只好不想,免得氣死自己。
鴛鴦將信從地上撿起,小心整理好放在桌上“璉一爺回來了也好,我瞧著一奶奶精神不大濟,一老爺那邊也忙得什么似的,等璉一爺回來還能內外幫趁些。”
“早幾年璉兒像他老子,我瞧著就怕不安生,幸而鳳丫頭是個強的。不過這幾年倒是讓林姑爺給過來,越發像個大人,能擔起事了。”
上一個能擔事的還是賈珠,賈璉雖比賈珠差些,但看著已經比賈赦強太多,賈母就不做那么高要求了。
“老太太。”鴛鴦端參茶過來。“老太太喝兩口。還是咱們姑太太、林姑爺會人,兩個林姑娘是好的,璉一爺也一年比一年強,他們好了才好來孝順老太太。”
“嗐,但愿是真強才好。”喝口茶,賈母長嘆一聲,忽然想起什么。“對了,你有沒有覺得,這幾天來請安的人少了些”
“少了人沒有啊。”
話音剛落下,就聽外頭有人傳話,說薛寶琴姑娘來了。鴛鴦回頭瞅瞅門口方向“老太太是說寶姑娘您不說我還沒覺得,似乎從前幾天開始,寶姑娘就不怎么來請安說笑了。”
“看來我這把老骨頭還能記得住事。叫她進來吧。”
“哎。”
鴛鴦起身去將薛寶琴請進來,趁去倒茶的功夫,打發小丫頭去梨香院打聽下情況。
等送走薛寶琴,小丫頭也回來“寶姑娘在屋里做活呢,鴛鴦姐姐打聽她做什么”
“老太太忽然想起來問姑娘們的境況,沒什么。怎么寶姑娘做活,她屋里的丫頭呢”鴛鴦不動聲色,她能成為老太太身邊的第一心腹,不是沒有緣由。
小丫頭果然不懷疑“鶯兒那個四處跑的性子,鴛鴦姐姐還不知道梨香院的活大多是寶姑娘自己做的,想來是要提前預備冬衣,所以沒空出來。”
“倒是我疏忽了,你去忙吧。”打發走小丫頭,鴛鴦并沒有轉身回去給賈母稟告,而是看向另一處簾子。“哪個小蹄子在后頭偷聽是你自己出來,還是等我去抓你出來”
“你耳朵倒靈。”一陣偷笑聲響起,襲人從后頭過來。“好端端你打聽寶姑娘做什么可別拿哄小丫頭那一套,我不信。”
“哄你做什么從前寶姑娘天天往暖閣去,三兩天就來給老太太請安,忽然有一陣子沒來,寶琴姑娘過來她也不來,好歹是客人,防著老太太問起我總要提前問一聲。”
這倒能說過去,襲人不再懷疑,順手拿起鴛鴦給老太太做了一半的腰帶看“寶姑娘是個勤快人,不忍心使喚下面的丫頭婆子,有什么事都是自己做不會麻煩別人,又不是那些不捻針不動線的。”
“你又在說誰”
“還能有誰。”襲人往后頭努努嘴。“家里哪個姑娘沒給寶玉做過衣裳鞋襪的只人家金貴勞累不得。”
“你可別亂說話,兩個林姑娘和寶玉是表兄妹,不做衣裳才是正理。她們的東西沒給別人送,老太太這邊卻是沒少過,你可仔細叫老太太聽見”
左右看看,鴛鴦壓低聲音“看在從小長大的情分上我提醒你一句,近來你真是越發膽大,什么都敢說”
鴛鴦從來不會仗著老太太寵愛欺壓府里的其他丫頭,罕見有幾分嚴厲,說得襲人都不敢回嘴。
“果然是不一樣了,怕是往后連我都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