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憐的姑娘,怎么就這么命苦”張媽媽壓著嗓子不敢出太大聲,眼淚卻一滴接著一滴掉,兩只手都在哆嗦。
林茈玉瞬間就被嚇清醒“奶娘,怎么了”
“姑娘,你不必藏著,我都知道。”張媽媽一咬牙,兩只手抱住她左腿,將襪子扯下來。
入眼足尖一片紅腫,張媽媽眼淚更掉個不停“姑娘,姑娘你身上可還有傷我,我去拿藥油來。”
果真是到傷心處,福晉都不叫只叫姑娘,兩只手抖著往身上摸,卻又不敢真碰,就隔著幾厘米。
“啊”林茈玉糊涂了,看著自家奶娘臉上七分心疼三分怨恨,感覺她好像誤會什么。“奶娘,我身上沒有其他傷,這是昨晚不小心踢到了。”
“姑娘是我從小奶大的,何苦還瞞我就算,就算貝勒爺想要嫡子,也不能動手”
“什么”
明白過來,林茈玉哭笑不得,把手帕遞過去“奶娘快擦擦,叫人看見還以為怎么了。昨兒他不知道從哪學的葷話來跟我說,我就用腳踢他,但他是練武上戰場的人,抬手把腳扣住,我就用另一只腳,沒控制好方向力度踢在床板上了。”
“呵”張媽媽正哭地抽抽,不妨聽見這么個解釋,一口氣抽到一半卡住變成個拉長氣音,半晌才緩過來。“當,當真”
“我和你說假的做什么從前說些感覺好不好之類的話就算了,昨兒他不知從哪聽得要澆灌,當然踢他。”
“澆,澆”
大概是這兩個字太過形象生動,張媽媽作為過來人,也沒好意思把它們說出口,咬半天牙“踢得好,該踢,哪有這樣跟福晉說話,又不是那些輕賤女子。”
兩個人的點沒對上,但好歹頻道是對上了。張媽媽鬧個大烏龍,趕忙擦擦臉,胡亂扯幾句落荒而逃。
林茈玉在里屋笑半天,緩過來后升起一陣警覺。
這個時代嫡妻最要緊的是敬重,以前兩人在屋里說“感覺感覺”“研究研究”用詞都還算正經,她也沒想太多,但這回確實不太一樣。
她想著胤祐居然在別處學這種東西,張媽媽想的卻是嫡妻必須有該有的體面和尊敬。在這個一夫一妻多妾的時代里,嫡妻失去敬重和下人沒什么兩樣。
邢夫人不得賈赦敬重,她在榮國府話都說不上。王夫人同樣不得賈政喜愛,但賈政比賈赦“迂腐”,她就有正室夫人該有的體面和尊崇。
嘖,忽然笑不出來了。
林茈玉在床上拱出個舒服姿勢,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晚上胤祐再來,張媽媽守在門前“福晉已經歇下了,貝勒爺請往別處去吧。”
“歇了”看屋里確實熄著燈,但這么早睡可不是福晉的習慣。胤祐擰著眉“福晉可是不舒服”
“是有些,今兒叫了太醫,太醫說腳上傷有些嚴重,要養幾天。”張媽媽作為福晉的陪嫁奶娘,地位不高但輩分上好歹占著幾分,回話不卑不亢。
“咳。”胤祐拳頭捂嘴咳兩聲。“爺進去看看。”
“請貝勒爺恕罪,福晉已經歇下了。”
“爺就去看看。”胤祐推門就進,還順手把門再關上。
外頭張媽媽估摸著這幾句話就拿捏得差不多,再攔容易攔出真火,等門一關就把耳朵貼上去。
窗子半透進幾分月光,屋里不算伸手不見五指,胤祐摸到床上“睡著了”
“睡著了。”
“睡著了還會說話”
“夢中囈語。”
“爺真是奇怪,你怎么每次都能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