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貝勒府的后宅在離譜中日漸和諧,而榮國府在歷時半個月后收到江南來信,信中表示他們已經托請了媒人,不日便會上門。
接待媒人議親的自然是王熙鳳,主親則是一等將軍夫人邢夫人,面子都給足了,嫁妝卻成了難題。畢竟,邢大舅全家進京還有一個主要目的就是想要錢。
賈璉想著趕緊促成這樁婚事趕緊走,私下便問王熙鳳“大太太給出多少嫁妝銀子”
“邢家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么些年,都是大太太命王善保家的給他們送銀子,一家子都是吃著大太太,大太太又怎么肯出豐厚嫁妝商榷了數日,最多也不過一千兩。”
“夠了,加上些添妝,再把聘禮也算上,差不多了。”
“就這么點”
“你以為是咱們成親的時候我是榮國府世子,你是王家嫡女,他們兩個又不是,總不能比著咱們來。”
“這倒是。”習慣了榮國府日常的海樣銀子流水淌,忽然從云端踩到地上,王熙鳳還有點不習慣。“咱們大太太雖是那個性子,但對邢家也算仁至義盡。這么些年,邢家的花銷銀子都是大太太出,眼下又替他們發嫁女兒,出嫁女做到這個地步,也是世上罕有。”
“以前林大妹妹總說,咱們幾家都是靠女人養,我還訓斥她,今兒看大太太我才真真體會到她半點沒說錯。不說老太太,就是大太太,也撐起了邢家。”
“你只道她們辛苦,就不知我辛苦這么些年你總不在家里,我連個商量依靠的人都沒有。看看家里這么些,哪個是好相與的老太太、太太是長輩就罷了,該我侍奉,底下那些伺候的,你回來這些日子沒看出來”
實話實說,賈璉在家王熙鳳的確松了口氣,辦事的時候底氣都足。
賈璉忙把她攬進懷里“我的好奶奶,知道你辛苦,這不是就把你們一起帶走往后有我。”
“哼。”王熙鳳嬌哼一聲,露出幾分笑意。
簾子忽然從外面掀開,平兒探進來瞅一眼,又退出去。
王熙鳳連忙推開賈璉站起身“什么事”
“琮哥兒過來了。”
“叫他進來吧。”王熙鳳忙整理衣裳頭發。“你說也是怪了,琮哥兒和瑾哥兒都是妾生的,怎么瑾哥兒就被姑媽養得那么好,琮哥兒活像個野小子”
“這你得去問姑媽。前幾日我跟你說的話別忘了,咱們不在家,琮哥兒可有大用。”
“我省得。”
榮國府孫輩中按照身份地位排序,該是賈璉、賈琮、賈寶玉、賈環,現如今賈璉要將兒女帶走,小輩中身份最尊貴的就是賈琮。
但他不得寵,明明是一等將軍之子,卻活得不如小廝,在偌大榮國府像個透明人,只有宗族祭祀的時候能站在賈寶玉前頭。
等賈琮進來行了禮,賈璉掃視兩眼就皺起眉“你這衣裳怎么回事好好的少爺公子,糟踐成這樣,跟著你的奶娘們呢”
“奶娘在外頭呢。”
“這么些年你也沒個長進。我叫你過來是有正經事跟你說,好歹是一等將軍之子,你也該自己立起來,這樣下去我還能指望跟你說什么正經事”
“好了,既然有正經話就說,嚇唬他做什么”王熙鳳叫賈琮起來坐,又命人上茶,和賈璉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如果說賈母對賈赦、賈政之間的偏心還不算太過分,那她在孫輩中的偏心真是偏到骨子里,仿佛只有賈寶玉是孫子,其他都是撿來的。他們夫妻倆也知道,配合著嚇唬嚇唬他,就說到正題上。
賈璉坐在上首,神情嚴肅“我在江南那邊謀了職位的事你可知道了等正經任了職我就不能時常回來,否則算擅離職守,你嫂子也得跟著去,否則諸多事項無人打點。等我們走了家里就剩你一個,有什么事你就去外頭尋蕓兒,叫他送信給我,可記下了”
從進門賈琮就沒抬過頭,聽聞這話也沒大反應,回話嘟嘟囔囔的“家里不是有寶玉嗎”
“寶玉自然要孝順二老爺,你跟他是一個老子不成”
眼瞅著賈璉要開訓,王熙鳳極為適時地攔住“往常家里有好事都輪不到他,你教訓他有什么用這么些年你在外頭,連我們娘兒仨都沒顧上幾回,更別說照看弟弟,這時候才來教訓也太遲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