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門第,家里子孫想要做官總是有數不清的門路,或是像賈蓉一樣捐官,或是像賈璉一樣去外頭憑關系謀職位,但歸根結底科舉入仕才是正途,即便是賈政都時時感慨不能科舉入仕是遺憾。
年下迎春又是派人來拜年又是送年禮,把大房的體面都給到了,邢夫人第一次意識到原來不是親生兒女也能給她抬面子,罕見把耐心都放在賈琮身上。
“隨你去金陵的人選我已經挑選好了,除了慣常伺候你的兩個奶母子,其他都是小廝。你在外頭可不能學你二姐姐在家時,奶媽媽們只管照顧你,別的事你都要拿起來,凡有不對的盡管發落,回來我自有處置。”
邢夫人端坐上首,比累金鳳事件教訓迎春時更嚴肅正經“你到了那邊,先去拜見你二姐姐,然后去拜見你邢家姐姐,這兩家用處大著呢,你可記下了”
“是太太,我記下了。”賈琮彎腰拱手,讓記什么就記什么。
“對了,環哥兒要是問起來,你就說不知道。”如果說賈寶玉在內宅算各位長輩的開心果,那賈環就真是萬人嫌,就連邢夫人都看不慣他和趙姨娘的做派。
“知道了太太。”賈琮答應得好好的,從邢夫人屋里出來回自己書房,就見賈環在里頭和彩云嬉鬧。
賈環看見他回來,手還拉著彩云“你回來了,大太太又跟你說什么了”
“沒說什么,就說了點去金陵的事。咱們今年要回去考試,大太太說咱們早點去,到了那邊還有時間溫書。”
“哼,如今連大太太都開始關心你了,我們那邊都沒人管我。我想帶著彩云去。”
“別鬧。”彩云掙開賈環的手,到旁邊給他們兩個端茶過來,然后行禮出去,順便將門關上。
賈琮看著賈環眼睛都在彩云身上,猶豫一下,勸他“你要是喜歡彩云就好好考試,等回來讓二叔把她給你。”
“急什么,就算不好好考試,彩云還能便宜別人”賈環不以為然,就算他是庶出不受寵的公子,那也是公子,這樣的丫頭將來想要多少有多少。
“咱倆年紀差不多,你還比我大,大太太不給你安排人就算了,怎么還把你身邊的丫頭都攆出去了”
“大太太說叫我好好讀書。”
“切,她就是不想讓人服侍你。你看寶玉屋里,誰沒被他上手也就咱們兩個沒人管沒人疼的。”
賈環和賈寶玉是親兄弟,他們兩人之間的落差最明顯,一個屋里七八個大丫頭全部上手,一個只有彩云,從小到大都是區別對待,他心中難免不平衡。
“上回寶玉沒考中,這回又考,我才聽見太太說,要多安排幾個人伺候寶玉,讓他安心讀書。”
賈環又抱怨兩句,看賈琮已經翻開書沒理他,只好也坐下看書。
而榮國府大門外,林瑾久違再次登門。
打從賈敏鬧脾氣離去之后,榮國府和林家的關系就肉眼可見得遠了。賈母和賈敏母女倆默契地不提起對方,在人際往來上將兩家劃清,同時林瑾又以林家的名義逢年過節送例禮來,讓人在宗族禮法上挑不出錯處。
所以當林瑾上門拜訪的時候賈政并不算意外,可當他說要見一見賈蘭的時候,賈政撫摸胡須的手頓住。
“你找蘭小子做什么”
“舅舅可知上個月皇上下旨重修國子監”
“這倒是未曾聽聞。”賈家已經許久沒有出過讀書有成的子弟,在勛貴間他們還能說上幾句話,但在文官中他們落后太多。
林瑾并不意外,開門見山“重修國子監后便要啟用一批官員,而這些人無外乎是往前幾任國子監祭酒的門生,屆時要招學生,不若讓蘭小子去。”
凡在國子監求過學考過試的,都可以稱之為門生。賈蘭有外祖父的關系在,本身又有讀書天分,不去才可惜。
賈政繼續摸胡須,半垂的眼眸和長出的氣息無一不說明他心動了。半晌,他長嘆“我膝下三子,唯有你珠大哥于科舉一道有成,寶玉雖有歪才卻不肯走正途,環兒又難成大器,蘭小子若能繼承他父親,我也算有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