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有了人選,那你就去提親吧。”
“老太太”王夫人大驚失色。
鼎盛時期的榮國府可以去史家提親,現在的榮國府有什么資格去何況王夫人只是二房太太,并不是一品將軍夫人,就算她去了,恐怕話都還沒說完就會被史家兩位侯夫人給趕出來。
賈母終于放下手中的書,卻并沒有轉過身,而是抬頭目視前方“我年紀大了,家里面的事情管不了幾件。而且婚姻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們家二姑娘、三姑娘也都是娘老子做主,我不過點頭湊成個好事罷了。你既然心中有人選,就去吧,若是說成了,聘禮從我這里出。”
說罷賈母又低下頭,推推眼鏡,仿佛書中有什么精妙絕倫的故事讓她移不開眼睛。
“是,老太太。”
話說到這里,王夫人知道再糾纏下去也無用,福身告辭從榮慶堂出來,心底越發煩躁。
難道就真的沒有其他合適人選給寶玉了以前家里住著那么些姑娘,甄家的、史家的、林家的、薛家的,到頭來竟連一個都沒剩下。原本還想著借娘娘的口給寶玉安排個更高些的親事,沒想到娘娘又
眉心忽然抽痛,王夫人腳下一個踉蹌。
旁邊婆子趕緊過來扶著“太太又頭疼了,可要傳太醫來悄悄”
“老毛病了,不用勞動太醫。”用力在額頭揉兩下緩解疼痛,王夫人扶著婆子的手回榮禧堂,一路上聽著丫頭、婆子們行禮,心中煩躁卻只增不減。
從前珠哥兒在時,人人都知道珠哥兒是進士,她作為進士的生母,先有從夫君處得來的五品誥命,往后兒子為官做宰還能為她繼續請封,那是何等的風光
后來珠哥兒雖然沒了,但寶玉得老太太寵愛,將來偌大家私都要給了他,她后半生還有指望。直到娘娘起來,她無論是在自家還是在外頭,誰見了不是客客氣氣
可是如今,珠哥兒沒了,元姐兒沒了,寶玉兩回考試不中,老太太對他的寵愛似乎也在消減,反倒是被大房那個琮哥兒得了好處去。從金陵回來不足兩個月,他都快被捧得和寶玉一樣高了。
“這樣下去不成,去將寶玉叫到書房來,我有話跟他說。”
“是。”那婆子連忙答應,卻不著急轉身。“太太,方才大奶奶說有事想要和您商量。”
“這么要緊的關頭,她有什么話說”滿腦子都是寶玉的終身大事,王夫人不耐煩搭理別人。
“似乎是為了蘭哥兒讀書的事。”婆子回話的聲音都低了不少。
“蘭哥兒不是在族學里讀書嗎寶玉他們都在族學里讀書,怎么蘭小子不想讀了”
“不是,聽大奶奶的意思,似乎是想給蘭哥兒換個先生。”
“換個先生”王夫人停下腳步,看向婆子的眼神中盡是不滿。“當年珠哥兒就是在族學里讀書考上了進士,那邊琮哥兒也剛過了鄉試,怎么別人都讀得他讀不得”
冷哼一聲王夫人抬腳就走,走兩步再次停下“眼下正忙著寶玉的事,你告訴她,有功夫想別的,不如多督促蘭小子讀幾本書。”
“是。”婆子連連應聲,不敢再說別的,轉身去叫賈寶玉。
卻說賈寶玉科考再次失敗之后并不在意,即便賈家敗落,還能拿出給他捐官的幾千兩銀子。再加上他從小嬌生慣養,與他來往的也都是王侯子弟,沒有人是指望著科舉出頭,所以科舉對他來說,實在無足輕重。
只不過內宅里迎春、探春都嫁人了,剩下不愛與人來往的惜春,他找不到人陪他玩,又不想去找賈環、賈琮,所以每天不是在屋里尋歡作樂,就是偷溜出去尋歡作樂。
趕巧,之前薛家正盛時買回來一批小戲子,預備大婚時候在與鳳樓宴請賓客用,但因為種種遠遠沒能進與鳳樓,再加上后來薛格格失寵、賢嬪薨逝,那些戲子沒有唱戲的機會,梨香院又住不下她們,就分散到各處做丫頭,絕大部分都到了賈寶玉院里。
兜兜轉轉,該來的人竟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