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敏卻不管他,自顧自介紹“而今顧家雖然比不上當年,但小一輩都是讀書的郎君,其中有一個更中了鄉試,比琮哥兒還早。不過他年紀也輕,只比四丫頭大三、四歲。我想著咱們家的姑娘總要配讀書人,便來問問,你若是不同意就罷了,也不必驚動敬大哥。”
有親戚關系的讀書人,還是中了鄉試的,年紀也相仿,賈珍一聽便亮了眼“姑母明鑒,咱們賈家還活著的,也就敬老爺中了進士,他若聽聞女婿是個讀書人必定高興。且請姑母等幾日,我這就派蓉哥兒去一趟。”
“我也是想著讀書人好,年紀又輕,將來考上便是大造化。不過”賈敏故意停住,面露難色。“咱們這樣商量了,可要叫四丫頭來那小子遠在金陵,不能叫四丫頭親自瞧一眼,我也不踏實。”
“姑母放心,婚姻大事自來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稟告過敬老爺,我這個做兄長的自然能做主。”賈珍信誓旦旦,即刻便拱手告辭,要去找賈蓉。
尤氏站在旁側,看看賈珍,看看賈敏,若有所思。
等賈珍告辭離去,她才上前“敢問姑母,可是親自見過這位顧家哥兒”
方才賈敏都是挑著好處說,也是挑著賈家如今在意的地方說,自然很容易就能戳動賈珍。但尤氏同為女人,只要設身處地將自己代入進去,很快就能發現這些都是好話,媒人話術。
看來她這個長嫂,對妹子倒有幾分真心。
賈敏視線掃來,露出進入榮國府后第一個真心笑容“見過了,是個心眼實在的,雖然有些憨厚笨拙,但也不打緊。”
不怕憨厚笨拙,就怕精明。
尤氏松口氣,福身“姑母見笑。”
“你”賈敏張開嘴,但只說了一個字就不知道說什么,眼神復雜仿佛有千言萬語。
寧國府臟亂,尤氏作為當家主母必定是知道的,但她是繼室又沒有親生孩子,比邢夫人強的就是上頭沒有婆母,也沒有嫡親弟妹奪權,在其他方面,她與邢夫人并無兩樣。
歸根結底,只是一個被豪門大家娶回來當管家婆的小官之女罷了。
換個角度想想,即便賈敏身處這個位置,也未必能有自救的辦法。
林黛玉忽然接上話“聽聞璉二嫂在江南過得不錯,她可有寫信回來”
“那鳳丫頭出了門就成了瘋丫頭,自己在江南作威作福就罷了,年下還寫信叫我送東西給她,您瞧瞧,真真是比在家時更小氣了。”
提到王熙鳳,尤氏就笑起來,語氣也變得輕松“之前榮國府那邊都是她管著,到了外頭還拿著榮國府少奶奶的范,也就福晉您還惦記她。”
在與鳳樓時,王熙鳳時常與姑娘們說笑,偶爾尤氏過去也和姊妹們一起,林黛玉知道她不是在真告狀,便笑“她這鳳辣子的性子倒叫人羨慕,只是如今遠在江南,想必有不少事都要仰仗珍大嫂,大嫂正該趁機教訓她。”
“福晉說得是,她求著我的時候可不多見。”尤氏笑吟吟接話,心里卻納悶起來。
好端端怎么忽然提起王熙鳳當年王熙鳳在榮國府恨不得將家里大小權力都攬在手里,如今一朝遠去江南,所有事情都聽二太太的。十二福晉忽然提起來,難道是暗示她學王熙鳳
可寧國府只有她一個當家主母,便是將權力給蓉哥兒媳婦,她也是婆母,這也學不成啊
拿不準是什么意思,尤氏抬起眼來,卻見林黛玉已經湊到賈敏旁邊說話。
母女兩個嘀咕幾句,便要告辭。
尤氏連忙挽留“吃了茶再走吧。”
“不了,瑾哥兒只有半日空閑,送我們來還要回去。何況待的時間久了,那邊大約也得到消息。”賈敏恰到好處露出幾絲落寞,讓尤氏不好再挽留。
“姑母嗐,我是小輩不好說什么,姑母若有吩咐,只管派人傳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