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風勉強笑了一下,一言不發地在前面帶路。
說起他就不得不提起樂瞳的大伯。
她的大伯年輕時走南闖北,活得轟轟烈烈,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人物。
有什么新鮮東西或者不懂的,盡管去找她大伯,準能得個好信兒來,她們家里也沒少受大伯的恩惠。
這樣好的人去世得卻太早了一些,樂風是他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孩子,他出生后還沒滿月,大伯就突發意外去世了,人被找到的時候已經泡發了,就死在斷橋底下的那條河里。
那時候農村人迷信,都說是樂風克死了他父親,大伯母為人潑辣,站在對方家門口罵了一天一夜,這才沒人敢再說什么了。
三年前樂風去市里,樂瞳還見過他一面,和現在簡直判若兩人。
他瘦了很多,跟個竹竿兒一樣,臉頰凹進去,握著傘的手指也干瘦無力。
一身麻衣穿梭在雨幕中的,麻鞋和褲腳早就泡了水,他話很少,帶著她穿行在山間小路中,從大河最窄的地方跨過一座小木橋,下橋之前從懷里取出白布遞過來。
“系上吧。”
樂瞳看了看前方,從這里進村,能直接到樂家的族地。
如今不僅是樂家,整個長命村都陰云密布,掛滿了白帆、白燈籠。
樂瞳接過孝布系在腰上,這才跟著堂哥進了村。
樂瞳的父親行三,是樂風的三叔,走進族地老宅,到了正屋,她就看見了自己的父親。
“三叔,瞳瞳接到了。”
樂風有氣無力地回了一句,就往還在停靈的冰棺前一跪,低著頭不動彈了。
樂正巖轉過身來,朝樂瞳一抬手“瞳瞳過來。”
氣氛實在肅穆壓抑,老宅都是木制的二層樓,一樓正堂中央掛著大大的奠字,前面是一張供桌,供桌上罩著白布,白布上是各類貢品,再往前就是阿婆的冰棺。
到底是四月了,哪怕長命村在山里,氣候晚了外面一些,還是比不了冬日,老人家還是得躺在冰棺里。
樂瞳心口好像壓了塊石頭,呆呆地走到父親身邊,肩膀被拍了一下,父親緩緩道“去,給你阿婆磕個頭,你小時候她還抱過你。”
“你小時候還抱過你”這樣的話常在長輩們聊天時聽到。
樂瞳也不是第一次聽,可這是唯一一次,父親一說,她腦海中就浮現出了那個場景。
襁褓中的嬰兒被一位慈祥的中年婦人抱在懷中,笑著夸贊長得好,將來命也好,學業順利婚姻幸福。
樂瞳渾身一震,學業順利這個是真的,她從小到大學習一直很好,985順利畢業后就進入對口的公司,雖然累了點,但小錢錢賺了不少。
不過這個婚姻幸福想起唯一談過的一次戀愛,樂瞳心里悶悶的。
她拉回思緒,發現自己竟然盯著阿婆的冰棺看了許久,周圍人都在奇怪地望著她。
那個畫面怎么形容呢
冰棺里有些假花,假花之中躺著一個人,身上蓋著金色的被子,臉上也蒙著金色的布,其實什么具體的都看不到,但就是打心底里滋生出一股陰冷來。
樂瞳其實不害怕,她甚至還有心情觀察阿婆臉上的金布逐漸被染上了血
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