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若是換了旁人,自然成了妖獸的點心。偏偏遇到的是嬴祇月,他的劍意何其深戾霸道,年少之時尚且還不能控制自如,一氣斬殺了這畜生不算,余威還直接崩塌了這妖獸的秘境巢穴。想那秘境之地何等兇險,生門被毀,便是未來的帝尊也束手無策,若不能趕在秘境崩塌前出去,就算成功破境也只能成為妖獸的陪葬。”
“嬴祇月此人不同于常人,愈是臨危反而愈是冷靜,終是仗著手中之劍一力破萬難辟出一線生機。哪知他才出得秘境卻跌入了無邊水厄之中。但見眼前漆黑一片,不知上下左右,只能被暗流漩渦胡亂席卷。彼時他已靈力枯竭,體內先天之炁所剩無幾,力竭滯澀,與凡人無異。”
“就在這時,嬴祇月忽見遠處有一道光。此光似是一輪浩然的明月搖搖欲墜于大海。明月怎會墜海此景何其古怪駭人,但嬴祇月卻毫不猶豫向著那輪水中明月的方向竭力而去”
不知不覺,茶館一片寂靜。
說書人不緊不慢,從容開扇“彼時,潮水洶涌,嬴祇月生死之際隔著大水看見滿月欲墜,遂逐月而來,才終得以在秘境崩塌前離開。出水一看,卻未見明月分毫,只見滿目瘡痍,似是妖獸肆虐后的村莊遺址,這遺址水邊唯有一個九歲的小孩,是所見唯一幸存活物。”
”小孩似乎被嚇傻,渾渾噩噩,問起姓名來歷皆不應不語。十六歲的嬴祇月恰逢神功大成,又接連兩次出得死地,心情不免愉悅,覺得這孩子與他有緣,難得動了惻隱之心,便絲毫不在意這孩子愚癡,決意收這九歲的小孩為義子。他為人驕傲自負,與族中有罅隙,比起血脈姓氏,更看重他自身。又最是見不得自身之物被他人沾染,自忖這孩子只與自己有關。”
“于是嬴祇月截取自己的名字最末一月字予他,以生死之時,所見明月于潮汐中搖曳之幻景,為那孩子取名為曳月。自此,嬴祇月亦更名為嬴祇。”
說書人說到這里停下,滿座茶客皆驚呼,這說書人此番所言之事,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聽聞。
一時之間,都不知道對方說得是真事,還是純屬杜撰虛構了。
“你說得不對。”錦衣年輕茶客忍不住道,“誰不知道嬴祇帝尊自來溫雅端重,他的劍意更是如春山之風,怎么在你嘴里卻成了十六歲的少年收九歲的孩童為義子,如此傲慢自負、乖戾狂悖之徒何況嬴祇帝尊明明只是曳月的師尊,哪來的義父子之名還有你這故事除了名姓哪里還有半分和帝尊相似連性情都相去甚遠。”
說書人并不辯駁,只很有涵養地微微一笑。
眾人聽說書便是聽個精彩熱鬧,自然不圖這說得幾分真假,也就是年輕氣盛的少年才會在意這些。
年輕人見說書人不反駁,周圍人也沒有出言贊同自己的,便搖搖頭坐下,也不再言語為難。
只是原先準備打賞的上品靈石重新收了回去,換了中品靈石丟去盤中,特意叫對方瞧見了。
說書人卻視若罔聞,徐徐輕搖折扇,口中故事并未因此有絲毫停滯。
“修士自入洞虛境便可稱為道子,意為只有入此境者才算得天道眷顧,有望踏入這最后登仙封神之境。在洞虛和登仙之間,還有三重小境界,分別為行道、破真、入圣。每一重都兇險萬分,極難沖破,少則花費數百多則千年,從無捷徑。修真界自古有行道者百,破真者十,入圣無一之說,可見艱難。”
“行道境謂曰真人,所謂行道境,便是要將自己所悟道法授予他人,以證驗分明。彼時的嬴祇二十歲便已進入行道境,遂于這玉皇山開宗立派,廣收門徒。時年十三歲的義子曳月便理所應當成了他的大弟子。”
“那嬴祇自少年時離開宗族之地,身邊一路留用的追隨者亦不少,唯獨只有曳月一人被他收為義子。嬴祇對這個義子一直愛護有加,開宗立派后,一口氣收了十數個弟子,也無有一人能比肩這個大師兄。”
“嬴祇其人,外表溫雅莊靜,頗有古圣人君子之風,待人向來隨和寬容,弟子們皆無不敬服。然其人實則本性涼薄戾深,之所以寬和隨性,不過是因他自小天賦奇高,身邊無人可及一二,難免自視甚高,未曾將庸碌世人放入眼中,當作是與他一般,自然不需要與他們計較。如此,他越示之隨和,弟子們反而愈加不敢在他面前造次,恭謹順崇日甚。唯獨曳月例外。”
隨著講述說書人口中的嬴祇帝尊越發離經叛道,與世人心中印象大為不同,然而此刻卻沒有人出聲打斷,唯獨方才那駁斥的錦衣公子皺眉,但大約已經接受說書人所說,本就是并非基于事實的戲說,于是按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