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三個人低聲的爭論,鐘言的兩只手都被掰開了,從拳頭變成攤開手掌,有人強行撐開了他的指縫,和他五指交叉,貼掌相握。還不止是一只手,掌心有,手背也有,他的手被夾在了兩只手的中間,分不出是哪個飛練在用力地攥他。
真是的,睡個覺都讓人不安生,一會兒就給我變回一個。鐘言沉沉地睡了過去,終于全身心地放松了。
不知不覺中,他察覺到有人在摸他的頭發,動作很輕柔,像是在撫摸一片柳絮。緊接著一陣風吹向鐘言的面頰,將他吹醒,他一時半會兒懶得動彈,就著原本的姿勢還想多睡一會兒。空氣里彌漫著藥氣,以及下過雨后的清爽,從前沒下雨倒是不覺得,現在竹林的清新被雨水洗了出來,哪怕他不睜開眼睛都能聞到那一片竹林在眼前搖晃。
“少奶奶少奶奶”脆生生的嗓子在耳旁喊,吵得人根本沒法入睡。鐘言勉強抬起頭來,眼眸還沉在夢境當中,含著困倦的眼淚,他就看到那人一邊咳一邊急著要說話。恍惚中,鐘言只覺得這個讀書人說不出多好看。
“咳咳。”秦翎已經急得喘不上氣,咳得眼里有淚,“去,快叫郎中。”
怎么又是叫郎中鐘言慢騰騰地坐起來了,抬起胳膊伸了個懶腰,再慵懶地靠住他的雙腿“嗯怎么了我睡著了”
小翠剛要出去,聽著大奶奶說話又回來。元墨擰著涼手帕遞了上來“您剛才暈著了嚇死個人”
從前他們回鐘言的話還會加一句“回大奶奶”,現在已然相處成一家人。雖然身份上還有主仆之分,地位高低區別,可元墨和小翠都將鐘言視作有主意的大姐姐,言語中也就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
鐘言接過涼帕子往額頭上擦了擦,耐人尋味地捏了一把這讀書人的臉“我沒事,就是這幾日太累。你倒是,怎么又咳起來了”
秦翎輕輕地咳嗽著,剛才還沒覺著,可是她一暈倒,胸口那口氣頓時上不來了,卡在嗓子眼里頭。現在見她醒了,秦翎這口氣才算順暢,只是言語中多了幾分責備“這么大的人了都不知道好好照料自身么我本就病了,你再病倒”
“我睡了多會兒啊,你就這么說我”鐘言知道他是好心,扭臉問元墨,“睡了半柱香”
“哪有,半柱香的半柱香”元墨嚇得紙臉煞白,這哪里是大少奶奶,這是大姑奶奶。
“才這么會兒就急,你們也真是。”鐘言在秦翎的眉心點了一下,或許是被人放在心上了,他嘴角冒出一個歡喜的笑,像閨閣里待嫁的小姑娘,“人家都說,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丫頭,你自己慌里慌張的,害得元墨和翠兒也沒注意。”
“你怎么說這樣的話”她領口開了,秦翎氣呼呼地偏過頭,不去注意她頸子那片粉白,“罷了,我算是看明白了,遲早你要把我氣死。”
“還有,我怎么就這么大人了我不就比你大一點兒嗎”鐘言打了
個小小的哈欠,好在自己只是暈這么會兒。要是暈久了,自己這男兒身的秘密可就保不住了。他倒不是擔心這病秧子對自己動手動腳,秦翎是規矩人,又青澀,他怕得是真把郎中請來。
是男是女,這一搭脈象就全露餡。要讓秦翎知道娶了男人,他確實會氣死。
秦翎剛才驚慌了好一陣,現在她沒事人似的,自身才逐漸放松下來。“大一點兒也是大了。你若還是困就上床來躺,堂堂秦家大少奶奶,沒有趴在床邊睡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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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看什么”秦翎生怕她再度昏厥,“若是餓了,吃什么喝什么有別人去拿,咳。”
看他還咳嗽著,鐘言趕緊拍了拍他的背。去后廚肯定不是自己肚子餓,而是擔心秦翎餓了。咳聲雖然還在,可聽著已經不是以前那般震動心肺的咳法,連秦翎都覺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