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會變成什么樣,師兄也沒說出口,但鐘言多多少少猜得到,或許是灰飛煙滅。
師兄還說,自己這是飲鴆止渴,抱薪救火。鐘言何曾不知道,可他睜眼看到秦翎便顧不得那些,只想他活。
到了傍晚時候鐘言才睡飽,以前是自己無時無刻地守著秦翎,如今倒過來,睜眼便看到他坐在床邊扇扇子。藥爐子上煎著藥,已經不是苦得令人反胃的那種,而是按照童花改過的方子抓藥,聞起來有陣令人心曠神怡的藥香。
“熱不熱”秦翎一刻都沒敢走,他不傻,看得出小言和陳竹白都在酷暑之時虛弱下去。
“不熱。”鐘言干脆枕在他的大腿上,任由長發鋪開,“你做什么呢”
“怕你熱著,看著你才安心。”秦翎拿濕毛巾擦他的脖子,這會兒他已經確認小言必定不是人了,因為他從未見過他吃東西,這樣熱也不曾喝水一口,“你睡著的時候嗚嗚的,像是在哭。”
“我在哭”鐘言才不信。
“我從不騙你這些,方才翠兒也聽見了。”秦翎繼續幫他擦著熱汗,“可是夢里受了委屈”
鐘言茫然地搖搖頭,柔軟的眼睫毛好像濕潤著,他親手摸了摸,真像哭過。
“有什么委屈可以和我說,或者和你師兄說說,放在心里會憋壞。”秦翎又幫他擦了擦
臉,“再睡一會兒吧。”
“不睡了,我得出去一趟。”
鐘言扶著他坐了起來,如今是將話說開,什么都不瞞,“我得再給你尋一具尸首,放在大棺里頭為你養息才行。福壽堂的大當家想必已經尋到了,我去辦這件事。”
又是兇險的事,秦翎親自幫他換衣裳“帶上誰一起去”
“元墨吧。”鐘言給他正了正發冠,“等我。”
“好,我在窗邊看書寫字,等你回來。”秦翎攥住他的手指,指尖撫過那枚破舊的戒指,“對了,外頭熱,你帶上這個吧。”
一把玲瓏剔透的玉骨扇給了他,這是秦翎從不離身的貼身之物。輕輕放在鐘言手里,秦翎說“見扇如見人,它陪了我十八載,往后陪著你吧。你我分開它便替我,哪怕為你扇扇風,這上頭是梅蘭竹菊,皆是我所愛,扇墜子我留下,拴在家里陪我。”
扇骨冰涼,鐘言知道這是他用慣了的東西“我出去跑跑跳跳的,萬一跌壞了怎么辦”
“跌壞了也沒事,再買。”秦翎打開扇子看看,“從前也不覺著它過于素寡,看來扇子還是熱鬧些好。明日我重新畫個扇面,今日你先用著。”
“那好,我也當一回搖扇公子。”鐘言接過扇子,當著他的面打開來,一身白衣一面素扇,沒有一點驚艷的顏色,卻迷了秦翎的眼。
師兄還陪著秦逸在睡,鐘言看過之后才走,帶上了元墨。天色已經變暗,處處都冒出了鮮艷的綠色,一個本應干旱的大暑消失了,換成了風調雨順。他們翻上福壽堂的墻頭,一眼看到了正在里頭喝茶的張炳瑞。
“辦完事了嗎”鐘言拉著元墨落下來,腰間的扇子很是顯眼。
“給大少奶奶請安。”張炳瑞連忙過來,“辦好了,都在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