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季聽臉上露出不解,“為什么會不記得呢”
“不記得就是不記得,哪有那么多為什么”戚灼擰大了水,嘩嘩沖著沙鼠。
季聽沒有再問,只專心踩尿片。戚灼拿小刀分著沙鼠皮肉,卻因為季聽的話,開始在心里回憶母親,但發現母親的面容越來越模糊。
他只記得母親去世的那天很冷,是他記憶里最寒冷的一天。他站在病房外發著抖,看著醫生護士跑來跑去,看父親的部下站在走廊里低聲交談。
墻上氣溫表的數字顯示醫院大樓是18°,他覺得那數字錯了,不然為什么冷氣能從關節骨縫里浸入,將他全身血液都凝成了冰,心臟也鍍上了一層白霜。
身旁的病房門被護士推開,他偷偷往里看,看見父親趴在病床前,高大的身體佝僂著,母親瘦得嶙峋的手搭在他肩上。
母親看見了門口的戚灼,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笑容,朝他做了個口型“進來。”
他慢慢走到床邊,喊了聲媽媽。
他聽見母親在說“好好帶他長大”他也聽見父親在哽咽“可是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母親只一遍遍固執地重復,兩只深凹的眼睛迸出強烈的光“好好活著帶他好好帶他。”
這一幕已經過去了多年,卻讓戚灼每次回憶起母親時,總會想到那只死死攥著父親胳膊的枯瘦蒼白的手,想到她瘦得變形的樣貌和那雙充滿渴求的眼睛,以至于會讓他忘記母親原本的模樣。
母親去世,從此帶走了父親的笑容,也讓他的幸福時光中止在了八歲那年。
父親變得陰鷙而沉默,除了去軍部工作,回家后總是會將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里,一遍遍重復播放母親生前的那些視頻影像。
他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只沉浸在失去妻子的痛苦中,無視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和戚灼。
戚灼惶恐無助地獨自度過了最初那段時光,逐漸接受母親已經離開這個世界的事實,并試著去照顧終日消沉的父親。
沉重壓抑的生活持續了兩年,在他十歲時的某一天清晨,他如同以往般早早起床,準備去軍部食堂吃早飯,然后獨自去學校。卻沒想到剛下樓,便看到父親站在廚房里,正在攪著蛋液做早飯。
“醒了”父親問。
戚灼怔怔地回了聲“嗯。”
“快去飯桌旁坐下,爸爸給你做的蒸蛋。”
戚灼用勺子舀起蒸蛋時,不知道是被熱氣熏的還是什么,眼淚大顆大顆地滾出眼眶,滴進了碗里。
“好吃嗎”他聽到父親在問。
“嗯。”他點頭。
溫暖的大掌輕輕擦掉他臉上的淚水,父親低沉而柔和的聲音響起“小灼,是爸爸糊涂,讓你委屈了這么久。爸爸現在終于醒悟了,活著的人要好好活著,把你照顧好,讓你媽媽在天上安心。前線現在有點吃緊,爸爸要去指揮作戰,等一個月后回來,我們就像以前一樣好好生活。”
“就像媽媽在的時候一樣嗎”戚灼哽咽著問。
“對,就和媽媽還在的時候一樣。”戚承適眼圈也微微發紅。
可就在戚灼以為一切都已經好起來時,卻沒有等到父親從前線歸來的消息。他一遍遍地詢問軍部的人,得到的答案都是戚將軍在一次和納鷹軍的戰役中失蹤了
戚灼不相信失蹤的說法,可當時那支納鷹軍被自由軍擊敗,連總指揮都被俘虜,自由軍翻遍整個戰場,也沒有找到戚承適的下落。
整個自由軍都在尋找戚承適,為此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他們派出人和星艦搜尋戰地附近的星域,搜尋整顆星球,乃至最近躍遷點能到達的空域,依舊是一無所獲。
幾個月后,因為戰斗吃緊,自由軍暫時撤回了尋找戚承適的人,就連他的那些老部下也陸續離開,整個世界似乎只剩下戚灼還沒有放棄,還在固執地尋找著父親。
他每天放學后都會去一趟軍部,并不抱什么希望地問詢尋找情況,得到固定的回答后,便坐在軍部大廳里,直到晚上才默默離開。
有一天,他依舊如同往常那樣,安靜沉默地坐在軍部大廳靠窗的長椅上,卻聽到窗外有兩人在交談。
“你聽說了嗎我們在和納鷹軍談判了。”
“是嗎納鷹軍為什么會同意和我們談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