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臨澤極其意外“您是跟隨在帝尊身邊最久的弟子,他想什么,連您也不知道”
楓岫崇語氣平平“帝尊并不是跟隨得久便可以了解的人。這個世界上唯一可能了解他的,只有一個人。但那個人更加難以了解。”
孟臨澤想到今日所見所聽,多少明白楓岫崇所言,他長長嘆口氣。
“有問題便問,長吁短嘆做什么”
“弟子確有不解,帝尊方才說,選些好看的人跟在師伯身邊,師伯會開心一點。可帝尊難道不知道,師伯沒有眼睛,根本看不到”
楓岫崇腳下不停,目不斜視,仿佛什么也沒聽到。
孟臨澤小聲道“他當年所犯罪責很重嗎”
孟臨澤不認為以天道之力和帝尊之能,可以復活死人卻無法修復這樣一個缺陷,只能推斷這是給那個人的懲罰。
楓岫崇不說話,孟臨澤便不敢再多語。
一路沉默。
直到回到他們的主峰。
楓岫崇停下腳步“師兄復生那日,他的眼睛是完好的。”
孟臨澤驚愕,繼而凌厲“是誰竟敢在孤皇山行刺”
他第一想法,下手之人不是曳月的仇人,便一定是孤皇山的仇人,嬴祇帝尊的仇人。
卻聽楓岫崇平靜道“沒有別人。”
孟臨澤錯愕迷惑,沒、沒有
“你換下來是好事,那個人身邊尋常人本不該去。以后你會明白。”楓岫崇的手在孟臨澤的肩上落下,只停頓一息,徑自離去。
擦肩的一瞬,孟臨澤好像看到,他那位向來沉毅嚴謹,從來不茍言笑,近乎沒有感情的師尊,眉心皺起。
“他醒后與帝尊見過一面,當時離他最近的一柄劍,是帝尊的心劍。”
孟臨澤不解怔在那里,隨后想到了什么,眼眸驟然睜大,臉色一瞬慘白。
“你碰他的心劍,是要做什么”
午后的茶館。
他依舊很慢很慢地喝茶。
小小一盞茶,他要喝很久,喝到一半茶水就變涼,不得不添新茶中和。
剛蘇醒不久的身體還無法順暢接收食物,哪怕只是幾杯茶水。
修士的身體比凡人強,強在即便衰弱也不至于死去,但該有的不適是一樣的。
或者說,正因為死不了,死亡的過程反而無限拉長。
年輕書生的聲音,在昏然欲睡的安靜里這樣響起。
書生穿著青色的衣服,和孤皇山弟子的一模一樣。
坐在孤皇山弟子坐的位置上。
“拿劍,殺人。”他說。
聲音很輕,也很冷,如夢里人。
說書人不緊不慢,溫文爾雅“每個劍修拿劍的第一天,都會被教導一個常識有一種劍除了主人以外,旁人皆碰不到,若能執起那柄劍,說明劍的主人對其毫不設防,不是至親,便是至愛。這柄劍,便叫作心劍。”
云層遮擋了太陽,起風了。
“可倘若握得心劍之人對主人起殺意,心劍必先反噬其身。所以,每個劍修都知道,絕不可以用別人的劍殺對方。因為誰也不知道,自己拿起的那柄劍是不是對方的心劍。”
說書人略一停頓,輕嘆。
“原來你的眼睛是被心劍反噬了因為你要殺的人,恰好是心劍的主人,對嗎他沒有教過你這個常識還是你想殺他的心太過迫切,來不及想到”
孤皇山,空霄宮。
“這不怪他,你當初那樣毫不猶豫殺了他,他怎會想到,自己能拿起你的心劍”
屏風后,嬴祇的對面還坐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