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達百丈,請天下匠修名家雕刻,三年才成。
那三年,玉皇山就像那座從無到有豎立起來的雕像一樣,聲名響徹修真界。
曳月并不知道嬴祇具體做了什么。
他只知道,嬴祇一直很忙。
自他十六歲出關贏了大比魁首,回到玉皇山后,嬴祇就將玉皇山教導弟子的事務交到他手中了。
彼時玉皇山在門派內常駐弟子總共才不到二十人。
曳月才知道,嬴祇并沒有將那些人收為親傳弟子,甚至只是普通弟子。
他是帶著一群外門弟子參加了人家修真界最重視的大比。
玄鈞真人名下唯一弟子,唯一親傳弟子,只有他一個人的名字。
一日曳月提到這件事。
嬴祇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表情放空,哀怨望著他“到現在為止,我唯一的親傳弟子甚至都不肯叫我一聲師尊。”
聽到這話后,曳月轉身直接無情地走掉了。
曳月雖然做著別人眼里,嬴祇唯一弟子,玉皇山大師兄這個角色該做的所有事,但他確實從未叫過嬴祇一次師尊。
雖然他也沒有在人前否認過,他不是嬴祇的弟子。
他已經長大了,不再幼貓一般色厲內荏,分明瑟瑟發抖,警惕恐懼著周圍的一切,卻還要做出不可一世大人物的樣子。
以為裝出驕縱傲慢,睥睨一切的兇惡樣子,就能讓人害怕他。
他不知道,是他偽裝得太好,嬴祇真的看不出來,還是裝作看不出來,默默縱著他。
可他也早就不知道,原本的他應該是怎樣的。
他好像本來就是,一直就是,驕縱傲慢的,壞脾氣的,被人寵壞的嬌少爺。
他不知道,他為什么不肯叫嬴祇師尊。
是因為,會有很多人叫嬴祇師尊,驕縱的少爺希望自己是最特殊的那個
他不知道。
但他又好像應該知道的。
嬴祇對師尊這個稱呼的執念很深,每次見他都會問。
“少爺到底什么時候才肯喊我師尊”
曳月想了想“你為什么喊別人總是叫一兩個字,比如喊楓岫崇叫小山,喊雷柚師妹叫阿柚,連喊山下賣菜的婆婆都叫榕兒”
嬴祇托著側臉,一臉疑惑不解,無辜道“可是楓岫崇就是叫小山。有一種果子也叫雷柚,叫阿柚她就知道是喊她,而不是我要吃柚子了。”
曳月怒道“那山下賣菜的婆婆呢人家大名叫云大榕。”
嬴祇眼神溫柔望著他“啊,那是因為她以為修仙之人都是幾百上千歲,她覺得我五百二十四歲,禮貌起見,我自然得將她叫得年輕一些。你為什么這么生氣”
曳月面無表情“你叫我的名字時候,連名帶姓一起叫。”
嬴祇微怔,眼眸微彎“因為曳月叫起來很好聽。當然最重要的是,是我取的。”
曳月點點頭“所以你現在知道了。”
嬴祇“嗯”
曳月露出一絲銳利的笑意,睥睨著他“因為嬴祇,叫起來也很好聽。最重要的是,不比師尊像五百二十四歲的老頭。”
嬴祇手指點著他,無可奈何,啞口無言。
這一年,曳月十七歲。
嬴祇二十四歲。
秋天的時候,曳月過十八歲生日。
嬴祇說,介于那座玉雕今年也還是未完工,便算不得生辰禮,他重新為曳月準備了一個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