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賈縣令要辦糊涂案,蕭元青等人無法幫劉慎行翻案,病人的生和死便尤為關鍵。若是還活著,劉慎行只是被判徒一年。若是病人死了,那等著劉慎行的,便是絞刑。
蕭元青也知道這里頭的厲害,連茶杯都不用了,拿過茶壺咕嘟咕嘟灌了一壺水,又跑出醫館認真打探消息。
劉圭不懂律法,只是慌亂地看著蕭景曜,“要是找不出證據證明我爹是被人冤枉的,那我爹是不是會被殺頭”
“殺頭哪是這么容易判的”蕭景曜伸手拍了拍劉圭的肩,耐心向他科普,“縣令說起來確實是一方父母官,但要判人死刑,還得把判定的文書上呈至州府,州府再呈至刑部,刑部同大理寺、都察院會審之后,同意判死刑,再下發文書。這時才能定人死罪。”
蕭景曜覺得劉慎行這事兒出的蹊蹺,而賈縣令這種一心想往上爬的官員,更是不會輕易判處犯人死刑。
不是賈縣令心善,而是地方治下的案發率也和官員考評掛鉤。這個規定其實有點坑,因為按大齊的律法來看,官員考評大多看的是案發率,而不是破案率。
舉個極端點的例子,按照這個規定,同級的兩個縣,甲縣案發100起,破案80起;乙縣案發50起,破案0起。
最終評定,乙縣在甲縣之上。
為何因為乙縣案發率低,證明乙縣治安好。
實際上按破案率來看,甲縣的官差衙役,破案能力是要比乙縣高很多的。
這種較為死板的規定,容易埋沒人才。
賈縣令自然不在人才之列,但他治下多出一樁案子,若是出了人命,案子還要在三司過一遍。這可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判得不好,或者是有什么疏漏之處被上峰們查了出來,他在三司那些高官們心里,難免要落個辦事不力的印象。有了這等壞印象在,日后他要是還想再往上升一升,怕是不知道會多出多少困難。
蕭景曜就賭這件事有賈縣令的手筆,也賭賈縣令不會真的鬧出人命,給他的履歷上添上一筆墨點。
劉圭聽得似懂非懂,看向蕭景曜的目光中滿是敬佩,“景曜弟弟,你懂的真多”
說完,劉圭又低頭抹了抹眼淚,垂頭喪氣,“要是我也能像你一樣聰明就好了。這樣我爹出事,我也不至于像個傻子一樣,什么都不懂,只會干著急,還拖累你們。”
“我以后再也不貪吃貪玩了,夫子上課,我一定好好聽”
蕭景曜忍不住調侃他,“這話你留著對劉伯伯說,他出獄后聽到你這話,怕是能高興得多給祖宗燒幾炷香。”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蕭元青影響了,劉慎行也多了個動不動就給祖宗燒香的愛好。現在劉圭痛下決心發憤圖強好好念書,劉慎行不多給祖宗上幾炷香都對不住他先前那些虔誠的祈禱。
劉圭也不好意思地笑了,撓頭小聲道“我先前總以為我爹無所不能,天塌下來都有我爹頂著。家里又不缺銀錢,做什么去吃念書的苦頭,又不是腦子壞了。現在卻明白了,若是不好好念書,自己又沒本事,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劉圭提起他二叔還有些憤憤然,“若不是我沒用,家里也輪不到二叔囂張,我只能鉆狗洞跑出來”
“鉆狗洞”蕭景曜挑眉,饒有興致地看著劉圭,“不是翻墻”
壞了,說漏嘴了劉圭一臉懊惱,見蕭景曜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劉圭忍不住低下頭去,惱羞成怒,“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