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斷骨斷肉斷筋的響動,整條大腿被鐘言給卸了下來。柳筎嚇得連連后退“這恐怕不好吧,人已經走了,為何要毀掉他的尸首”
“因為我得看看是什么殺死了他,我怕這東西邪門,更怕這東西就藏在秦宅某處,到時候要出來傷我夫君和孩兒。”鐘言頭也不抬,“張開,幫我把這條腿搬起來。”
張開立刻動手,大腿骨豎著支在了地上“您知道這人是怎么死的”
“死狀恐怖且不知緣由,其一懷疑中毒,其二懷疑下蠱,要不就是鬼上身,非人力可以辦到。”鐘言說出了一個規律,這也是千百年不曾有錯的鐵律,“在我的記憶里,世上沒有任何一種毒藥能讓人短短幾刻變為干尸,死前還那樣渴水,故而我首要懷疑下蠱。”
這話還是曾經娘親說的,如今鐘言自己還真用上了。斷骨的橫面就在眼前,鐘言在日光下仔細觀察,自己叨叨著“奇怪了,剛剛摸到了,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沒了”
“您在找什么”張開問。
“木篾蠱的蠱蟲。”鐘言說,“那東西還在血管里游走,并且喜歡人身體內肉多的地方,經常在大臂內側和大腿根停留。”
“蠱蟲”張開不太敢拿著這條腿了,萬一跑到自己身上豈不是無解
鐘言也看出了他的擔憂“你放心吧,這種蠱蟲的練就需要活人的頭發。木篾蠱在更南的地方又被人叫作放疳,而疳字本意是一種由蟲子引起的病。這蠱養得艱難,要在去年端午那日將毒蜈蚣、毒蛇、螞蟻、金蟬、蚯蚓和蛐蛐六種毒物放一起,讓它們相互蠶食,并且放在木箱當中供奉于六瘟神的神像前面,最后只留下一只。”
“等到要下蠱之日,便將那人的頭發研磨成粉,再將蠱蟲榨汁,調和,變成了蠱藥。但這些還不能算數,最后要找陰樹的新芽作為蠱引,兩者合二為一,相輔相成,便成為了一種沒有解法的東西。天地靈性,新芽干枯,一只小小的自然當中沒有的蠱蟲從新芽中生長出來,便會去尋找頭發的主人,趁機鉆入血管吸食。”
“但這東西的渴性極大,等到蠱蟲一旦發起渴來便會命令那人拼命飲水。”鐘言指了指大腿骨,“你瞧,骨頭里都是木頭絲了,主人已經木化,成為了蠱蟲的木頭巢穴,他每根血管里都是木頭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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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蠱之人為了殺人竟然能弄出這樣麻煩的事來。“所以他方才就是渴性發作了拼命飲水也救不了”
鐘言搖搖頭,用刀尖往骨頭里攪和幾下,直接挑出了干枯飛絮一樣的木絲“普通的水當然不能解渴,能讓蠱蟲解渴的只有下蠱之人的血,所以這在從前也是一種拿捏人的法子,你若不想死就要對下蠱之人唯命是從,然后跪在地上等著那人施舍兩三滴血液。好在他方才死去之時沒有見過日頭”
張開看向大水缸的方向,從前后廚是沒有這樣的大缸的,凡是口渴了就自己去茶房喝口涼茶。只不過近日炎熱,伙計們實在熬不到茶房也不想喝茶水才弄了這個,放在屋檐下頭的陰涼之處,生怕這好不容易打來的清涼井水被日頭曬熱曬干。所以這人直到死都沒見著日光,一直坐在水缸里頭喝水。
“若是見了要怎么樣”張開問,但好像也能猜出來了。
“你可以把木篾蠱的蠱蟲當作一個種子,人的身子就是它的養料和肥田。它渴了要水喝,沾了水又見光,你猜種子要怎么樣”鐘言反問。
張開當然知道種子泡水會發生什么,只不過沒等他回答,那種令人恐懼的喊聲再次響起,充斥在整個房間里頭。也就在這個時候一條黑色的蟲子從那條大腿的骨頭里爬了出來,往墻上一跳就沒了蹤影。
柳筎已經被人撞倒,捂著肚子坐在地上,表情痛苦萬分,而她身邊的五個家仆全部抓撓著喉嚨,扯著脖子里最后的那一絲氣息高喊。
“渴死了我渴死了”